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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渡大渡河(杨得志传摘录)

来源:大渡河纪念馆 发布时间:2015-06-11 点击次数:461 【字体:    

 这之后,先遣队冒雨行军一天一夜,到达了离安顺场只有十五华里的一个小山村。大渡河水哗哗的浪涛声在这里听得十分真切。战士们一百四十多里的急行军,简直是“脚不沾地”,停下来倒头便睡着了。可我和黎林同志却怎么也不能人睡。
    大渡河是岷江的一条支流,传说太平天国的农民起义军领袖石达开,曾全军覆没于此。现在,红军的处境也很险恶:后有薛岳、周浑元、吴奇伟数十万大军追赶,前有四川军阀刘湘、刘文辉的部队扼守于天险大渡河所有的渡口。 蒋介石吹牛说:前有大渡河,后有金沙江, 几十万大军左右夹击,共军插翅也难飞过。他是梦想要我军成为“石达开第二”的。
    我和黎林同志都非常清醒的意识到,作为全军的先遣队,红一团身上的担子,也许是长征以来最沉重的一次。渡过大渡河,战胜大渡河,是我们全部的心思。
    我找了几位老乡来谈情况。
    老乡介绍的情况和我们侦查人员的报告基本一致。前面的安顺场是个近百户的小镇。敌人为了防我渡河,经常有两个连在这里防守。当地所有船只都已被抢走,毁坏,只留一只船供他们过往使用。安顺场对岸驻地有敌人一个团,团部设在苏家坪,主力摆在渡口下游十五里处。上游的泸定城驻有三个“骨干团”,下游是杨森的两个团。要渡过大渡河,必须要抢占安顺场,夺取船只。
    情况刚了解清楚,军委总部便来了命令:要我们连夜偷袭安顺场守敌,夺取船只,强渡过河。几乎同时,刘、聂首长亲自来到了我们红一团的驻地,向我们交代任务,并帮助我们制定作战方案。两位首长还特别指示我们:这次渡河,关系着数万红军的生命,一定要战胜一切困难,完成任务,为全军打开一条胜利的道路!
    黎林坚决地表示:“我们不是石达开,我们是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的工农红军!在我们面前,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,没有突不破的天险。请首长放心,我们一定打好这一仗。”他的话代表了红一团全体指战员的决心。
    这天夜里,战士们从梦中被叫醒,冒着毛毛细雨,摸黑前进了。
    根据分工,黎林同志带领二营(营长陈正湘)至安顺场渡口下游佯攻,以牵制杨森的两个团;我带一营(营长孙继先)先夺取安顺场;尹国赤带三营担任后卫,留在原地掩护指挥机关。刘、聂首长当时就在离大渡河很近的一座小山上,我告诉尹国赤,一定要保证首长们的安全。
    天漆黑,雨下个不停,部队踏着泥泞的小路疾进。大约走了十多里,便靠近安顺场了。我命令一营分成三路前进。要迅速、肃静,碰上敌人要“快刀斩乱麻”一样干掉他们。
    安顺场的守敌,做梦也没有想到红军会来的这样快。他们以为我们红军还没走出少数民族区哩,因此基本上没有戒备。这时敌人一个营长同几个军官大吃大喝完了,正在打麻将呢。
    “哪一部分的?”我们的尖刀排与敌人的哨兵接触了。
    “我们是红军!缴枪不杀!”战士们高声喊着,扑向敌人。
    “乒!”敌人开枪了。我们的枪支也一起吐出了火舌。愤怒的枪声,盖过了大渡河的咆哮,淹没了敌人的惨叫。顽抗的敌人纷纷倒下,活着的敌人有的当了俘虏,有的没命地逃窜。敌人两个连,不到三十分钟全部被我们打垮。就在部队向安顺场突进时,我来到旁边一间茅草屋里。这里有一位老人。我正要向老人了解船的情况,话还没谈完
。突然听到一声喊叫:“哪一个?”
    我的通讯员一听声音不对,机灵地一拉枪栓大吼:“不要动,缴枪不杀!”
    原来这是几个管船的敌兵,听到枪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由于通讯员一吼,更是摸不清我们的情况,只得乖乖缴了枪。我简短地审问了几句,让通讯员立刻把这几个俘虏送到一营去,同时要一营尽快把船弄来。
    一营花了很大的劲才弄到了一只船。这只船便成了我们强渡大渡河的唯一交通工具。
    部队占领安顺场后,我来到了大渡河边,这才看到对岸都是连绵的高山,河宽约三百米,水深有三四丈。湍急的河水,碰上礁石,溅起冲天白浪。眼下一无船工,二无准备,要立即渡河,显然是困难的。这是军委的命令,刘、聂首长的要求又响在我的耳旁。我赶忙把这情况报告给上级,同时通知部队做好渡河的准备。这一夜,我在安顺场街头的一间小屋里,一会儿踱着步子,一会儿坐在油灯旁,一直想着如何渡河的问题。
    我首先想到凫水。可是河水这么宽,水这么深,而且浪高,漩涡多,人一下水,肯定会卷走的。那怎么行呢?
    我又想到架桥。仔细一算,每秒四米的流速,桥桩是无法打得下去的。想来想去,唯一的希望还是借助于那只船。我不得不把趴在桌子上刚睡着的通讯员叫醒,要他把孙继先同志找来,以便把找船工的任务交给一营。
    孙继先营长接到任务后,派出许多人到周围山沟里去找船工。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••••••等找到十几位船工,天已经大明了。
    天明。雨停。瓦蓝的天空缀着朵朵白云,被雨水冲洗过的悬崖峭壁显得格外挺拔、壮丽。大渡河水还是一股劲的咆哮、翻腾。此刻、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一切:对岸离渡口一里左右的地方,是个只有四五户人家的小村庄,四周筑有围墙;渡口附近有几个碉堡,旁边都是黝黑的岩石。我部队接近渡口时,他们就可以来个反冲锋,迫使我们下水。怎么办呢?
    “兵贵神速,先下手为强!”我默默下定决心。随时命令炮兵连(军团配属给红一团的)将三门八二迫击炮和数挺重机枪布置在阵地上,轻机枪和特等射手也进入了岸边阵地。
    火力都布置好了,剩下的问题还是渡河。一只船容不了多少人,必须组织一支坚强精悍的渡河奋勇队。我把挑选渡河人员的任务交给了孙继先同志。
    战士们知道要组织渡河奋勇队的消息后,一下子围住了他们的营长孙继先,争着抢着要求参加。弄得孙营长一时不知道该挑选谁好。
    “怎么办?”孙继先同志问我。
    我是又高兴又焦急。高兴的是我们的战士个个勇敢;焦急的是这样争下去会拖延宝贵的时间。于是,我提议集中到一个连里去挑选。
    孙继先同志决定从二连选派。人员选定之后,二连集合在屋外的场地上,静听着营长宣布。孙继先同志把十六个名字读完,这十六位同志跨出队列,排成新的一行。一个个神情严肃,虎彪彪的,叫人一看就放下心,真不愧是二连的优秀指战员。就在这时,突然“哇”的一声,一个战士从队伍里冲了出来。他一边哭,一边嚷着:“我也去,我一定要去!”我仔细一看,原来是二连的通讯员陈万清。他是遵义会议后参军的新同志,入伍还不到半年。孙营长激动地看着我,我也被眼前的场面所感动。多好的战士啊!我向孙营长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。孙营长说了声:“去吧!”陈万清破涕为笑,急忙飞也似的跑到了十六个人的队伍里。
    一支英雄的渡河奋勇队组成了。二连连长熊尚林同志为队长。勇士们,每人带着一把大刀、一支冲锋枪、一支短枪、五六个手榴弹和其他必要的作业工具。他们精神抖擞,等待着出发的命令、
    由于船太小,一次容不下十七位同志,我们决定分两次强渡。第一船由熊尚林同志带领。为加强领导,第二船派营长张继先同志负责。
    庄严的时刻来到了。熊尚林同志首先带领八位同志跳上了那只唯一的渡船。
“同志们,红军的希望,就在你们的身上。你们一定要坚决地渡过河去,消灭对岸的敌人!”
渡船在热烈的鼓动声中离开了南岸。
胆战心惊的敌人,向我们的渡船开火了。
“打!”我向炮兵下达了命令。全军闻名的神炮手赵章成同志的炮口,已瞄准了对岸的工事。随着炮弹的呼啸和爆炸声,敌人的碉堡飞向半空。我们的机枪、步枪一起开火,掩护着划船的老乡们一桨一桨地拼命向前划去。
渡船随着汹涌的波涛颠簸奋进。四周飞溅着子弹打起的浪花。岸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渡船上。
突然,一发炮弹落在了船边,掀起一个巨浪,小船剧烈地晃荡起来。
我一阵紧张。只见渡船随着巨浪起伏了几下,又平稳了下来。
渡船飞速向北岸前进。对面山上的敌人集中火力,企图阻止我们渡河。勇士们随着渡船冲过一个个巨浪,顶着一阵阵弹雨,勇往直前。
一梭子弹突然扫到了船上。从望远镜里看到,有位战士急忙捂住了自己的手臂。
“他怎么样?”不待我想下去,又见渡船飞速的往下滑去。滑出几十米,一下子撞在了一块大礁石上,顿时溅起了一个高大的水柱。
“糟糕!”我自语着,注视着渡船。只见几位船工奋力地用手撑着岩石,渡船却像转盘似的猛烈的旋转起来。要是再往下滑,滑到礁石下游的漩涡中,船就有翻的危险了。
“撑住啊!”我禁不住大声喊起来。岸上的人也一齐呼喊着,为勇士们鼓劲,加油!
就在这时,从船上跳下几个船工,他们在难以停留的急流中,靠强壮的体魄、熟练的游水技术,拼命地用背顶着船。船上另外的船工也尽力用竹篙撑着。他们相互支持,密切协作,经过一阵紧张的搏斗,渡船终于脱离了险境。
渡船靠对岸越来越近了。渐渐地,只有五六米远了,勇士们不顾敌人的疯狂射击,一齐站了起来,准备冲上岸去,这真是意志的考验,生命的搏击!
突然,对岸的小村子里冲出一股敌人,涌向了渡口。很明显,敌人企图把勇士们消灭在岸边。
“给我轰!”我大声命令炮手。
“轰!轰!”两声巨响。赵章成同志射击的迫击炮弹像长了眼睛,不偏不斜地在敌群中开了花。接着,一营机枪排排长李得才同志的重机枪也叫开了。敌人东倒西歪,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。
“‘土佬’打得好!‘土佬’打得好!”不知谁兴奋地喊起来了李得才同志的绰号。
“打!狠狠的打!”河岸上扬起一片吼声。
敌人溃退了,慌乱地四处逃窜。
“打!打!延伸射击!”我再一次的命令着。
“轰!轰!轰!”又是一阵射击。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,渡船靠上了彼岸。这时,勇士们飞一样跳上岸去,一排手榴弹,一阵冲锋枪,打向岸边的敌人。勇士们终于占领了敌人设在渡口的工事,为第二船的战友们杀出了一条通道,为全军渡河奠定了立足点。
第二船的勇士们和第一船的战友们会合后,敌人仍在拼命挣扎。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反扑,企图趁我立足未稳,把勇士们赶下河去。面对这种情况,我们的炮弹、子弹、又一齐飞向对岸的敌人。烟幕中,敌人纷纷倒下。勇士们趁此机会,齐声怒吼,猛扑敌群。雪亮锋利的大刀在敌群中闪着寒光,忽起忽落,左砍右劈。号称“双枪将”的川军被杀的溃不成军,没命地往北山后边逃窜。我们控制了渡口阵地。
我和团部的其他同志是乘第三船过河的。这时,天色已晚,船工们加快速度,把红军一船一船地运往对岸。刘文辉的川军一边阻击一边逃跑,连附近的群众都说:“红军是飞过来的”不一会儿,我们乘胜追击到渡口下游,又缴获了敌人两只船,这真是“雪中送炭”啊!我们立刻把它交给了后续部队。
就在我们红一团强渡大渡河成功之际,追敌薛岳等部也已北渡金沙江,从德昌赶过来了。我们几万红军要甩掉追兵,靠仅有的几只小木船过河,时间是绝对不允许的。因此,中央军委决定,除红一师和干部团等部队继续由安顺场渡河,沿大渡河左岸北上外,其他部队则由安顺场右岸北上,分兵两路夹河而进,火速抢占距安顺场三百余里的泸定。红二师四团的同志们疾驰猛进,在强敌固守,大火熊熊中飞夺泸定桥,攀踏着横空悬吊的铁索链,占领了泸定城。同时,红一师、干部团等部队在大渡河左岸,日夜兼程,斩关夺隘,且战且进,有力地配合了右翼部队的行动。
红军的千军万马胜利的渡过了大渡河。蒋介石要把红军变为“石达开第二”的梦想,彻底地破灭了。
一九三五年六月二日出版的《战士报》,在“用我们铁的红军,无坚不摧,战无不胜的勇敢精神,扫平一切当前敌人!”的大字标题下,报道了红一团和红四团的事迹,并且刊登了强渡大渡河的勇士们的名字。他们是:
    二连连长熊尚林;
    二连排长罗会明;
    三班班长刘长发,副班长张克表。
 战士张桂成,肖汉尧,王华停,
 廖洪山,赖发秋,曾先吉;
 四班班长郭世苍,副班长张成球,
 战士肖桂兰,朱祥云,谢良明,
 丁流民,陈万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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